莱茵_SweetyPuppy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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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嘉】Crimson Night 第一章 窥探

【汇总】莱茵的文字河流

All嘉 微惊悚向 后期黑化有 伪现背

弃权声明:角色只属于他们自己,故事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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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窥探

  【一】

  第一次拆到那种信件的时候,王嘉尔单纯地吓了一跳。信封没有任何特征的牛皮纸信封,信纸也是随处可见的A4打印纸,只是上面画着一只鸽子,过于写实到了叫人不快的地步。雪白的羽翼被勾勒得根根分明,艳红的水彩印染得仿若血迹,最传神的是那双了无生气的空洞瞳孔,像是将一只鸽子的尸体完美地印刻到了纸上。

  王嘉尔翻过面去,称呼落款都没有,实在不像是应该送给偶像的爱之礼物。他是个念旧的人,收到的礼物都好好收着,从来不扔。后来回想,如果在一开始就扔掉那封不明所以的信,是不是日后就不会发展到那样的光景,他们之间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但那时候,王嘉尔只是把信封拿出来抖了抖,因为没抖出别的东西来,于是随手就不知道塞到哪儿去了。那只过分写实的鸽子给他带来的惊吓也随即被抛到脑后,淹没在粉丝们热情的应援里。

  很快他就收到了第二封信,这次的画作露骨了许多,各种意义上的露骨。鸽子的身体上多了一把尖刀,深深地插进侧边身体里,毫无必要得将剖口里的骨肉也画得清楚明白,血迹猩红刺目,在鸽子的身体下洇成一滩。

  王嘉尔手一抖,信纸翻转着飘到地上,背面还有字迹。他向来胆小,不敢伸手去捡,好像摸到画就如同摸到一只真实的鸽子尸体。然而又怕又急,他又本就近视,细眯了眼睛也看不清写了什么,只好俯下身去凑近了,才看清是打印在纸上的一句话。

  Jackson,去死吧。

  王嘉尔猛地直起身体,跑出了房间。

  这句话对他来说并不陌生,韩国网民的凶猛向来赫赫有名,被ANTI攻击也不只是一两次,有段时间的留言板下简直不能看,辱骂性的话语成页得刷新。他初时很伤感,翻着留言要哭不哭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后来被要好的前辈开导了一番,又被队长没收了手机,这才勉强做完自我调节。但网络上的ANTI是一回事,被混在粉丝的礼物里一起送到自己手上,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礼物是要先送到公司,经过安检,分装完毕后分发给各个经纪人,再由经纪人统一检查后才会送到偶像们的手上。

  或许是因为只是信件,并没有危险物品,所以没被检查出来。王嘉尔这样安慰着自己。

  成员们都不在宿舍,他本来也应该同他们在一起。只是之前他有个单独行程,经纪人去接他,半路上落了点东西,这才回宿舍来拿。他犯懒躺在床上休息,却拆出了恐吓信。没有成员在身边,他只能硬着头皮向经纪人报告。

  “路荣哥,你能过来一下吗?”

  朴路荣是从出道起就带着他们的经纪人,虎背熊腰又不苟言笑,成员们一开始都怕他,熟悉了才好些。只有王嘉尔这个自来熟,没认识五分钟就敢嬉笑着路荣哥是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啊。

  现在看来,倒也确实。王嘉尔缩在经纪人的身后,这才有胆子回到房间,把地上的信件指给他看。

  朴路荣的表情立刻严肃了。他把纸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又问王嘉尔要了信封,一并收好,放进了公文包里。

  “我会和公司汇报的,你不用担心。”朴路荣安慰了他一句,显然不想多说,就催促着他下了楼。

  王嘉尔坐进车里才想起,还有上一封鸽子画作。但他一时没想起被他塞到了哪里,路荣哥也不会给他时间上楼在去找,索性作罢。之后和成员们汇合,立刻有摄像机过来,他也没有机会开口,笑闹一阵,便将这事儿翻了篇。

  结束行程已经是深夜,王嘉尔累得不行,在车上随便找了个肩头靠着便睡着了。被喊醒时已经到了宿舍楼下,段宜恩握着他的手,让他上楼再睡。

  “Mark哥。”他迷迷糊糊地说着,喉咙像是撕裂一般得沙哑,疼得他立时清醒了。

  “嘎嘎你是不是感冒了?”段宜恩很有眼色地换了中文问他,带他下了车,避开经纪人的眼光。

  “没有没有。”王嘉尔自然也知道在密集的打歌期间感冒是一件多么头疼的事,说不好还要挨批,“睡觉前就口渴了,一直没喝水。”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恐吓信的阴影似乎还残留不去。但是段宜恩牵着他的手,忙着把他往床上送,软绵绵的被子一盖上身体,他就安心了下来。

  “我去给你倒杯水?”段宜恩细心地给他掖好被角,摸了摸他的额头。

  王嘉尔摇头。他确实很渴,但是比起喝水,他更不想让段宜恩离开。

  “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段宜恩好像看出了什么,体贴地坐到了他的床边。

  要不要说呢?王嘉尔团在被窝里,抓着段宜恩的手不放,男孩子的身体很快带上热气,蒸得两人的手心潮湿。这是他最好的兄弟,最信任的人,他的所有心事都一一说给他听过,对梦想的渴望,想家的忧愁,工作的辛苦。他们一起哭过笑过,一起走过吃苦的日子,也一起享受过荣光,他从来不怀疑他们之间的亲近,但是有时候,或许,还是要对彼此保留一点点秘密的吧。

  王嘉尔垂下眼睑,恐吓信这种事还是不要说的好。要说收到第一封信是在自己房间,还有误伤室友的可能性,第二封准确指明的恶毒话语已经排除了Mark。说出来也不过是将一个人的惊慌变成两个人的烦恼,何必呢。

  “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行程太赶了。”他最后说道。

  他知道这样的说辞段宜恩是万万不会信的,但是既然他已经传达出了不想谈的信号,段宜恩也不会再追问。他向来是温柔的,这样绅士,又这样体贴,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说。

  就像此刻,他们安静地互相依靠,被子里的手紧紧牵着,直到王嘉尔睡着。

  【二】

  第二天一早,王嘉尔是被朴珍荣叫醒的。一点也不温柔的手法,跟说好的“妈妈”定位相去甚远,精致眉眼里满是火气的Junior把王嘉尔拎出了被窝,开始了演艺人行程满满的一天。

  “珍荣哥你小心点,Jackson看起来不舒服呢。”

  BamBam已经上了车,把手里包好的早饭放到王嘉尔的手里。

  “呀,什么Jackson啊,我是哥啊!”王嘉尔倒是掉了个枪口,扑到BamBam身边就闹。两个人在车后座上闹得翻天覆地,很快就被来开车的经纪人训斥了一顿。

  于是不会有人计较朴珍荣大清早发的火,也不会再有人留意王嘉尔笑脸下的疲态。他们在作为Got7的Junior和Jackson时,不能参杂私人情绪,只要做好镜头前的妈妈和气氛maker就好了。

  成员太多,他们往往会开两部车子分开出行。王嘉尔从醒来就没再见过段宜恩,不过窝在后座上听BamBam讲闲话,很快就带出了“Mark哥吩咐我们说快到时间了再叫你呢,我还给你带了早餐,我是不是很爱你呀~”这样的信息。

  王嘉尔心不在焉地啃着饭团,还温热的早饭是被泰国少年一直捂在怀里的,比起好吃更重要的是心意。他胡乱地揉了揉BamBam的脑袋,在引起下一场战争之前及时收了手,嬉皮笑脸地说着谢谢。BamBam很好哄,王嘉尔对此颇有心得,三两语又将他逗得眉开眼笑。

  “今天要去录个radio呢,Jackson哥你不用翻跟头了。”BamBam翻着行程表,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哇,BamBam你果然只关心Jackson。”珍荣在前座大发感慨,“那今天你打算撒娇几分钟?”

  王嘉尔捧场地大笑,在BamBam已然褪去了婴儿肥的脸颊上掐了掐,“翻跟头很容易啊,你怕什么?”

  “怕你又受伤。”BamBam拍掉王嘉尔作恶的手,又踹了一脚前座,“珍荣哥也真是的,每次Jackson哥受伤你不也是很心疼!”

  “我才不心疼呢!”珍荣转过脸来吐着舌头笑,眼角堆起细细的纹路,“让他逞强,都出道几年了,还在翻跟头!”

  王嘉尔配合地捧心躺倒,作受伤状,不再出声了。他闭着眼睛,听到Junior和BamBam大笑的声音,BamBam还没大没小地在他肚子上拍了两下。他的嘴里还有没有消散的饭团的味道,紫菜腥咸,他舔了舔嘴唇,没来由地又想起了那幅画上的鸽子。

  被一把尖刀插进心脏,红色颜料如鲜血淌满画纸。

  可能是才吃饱就在车上躺下了,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休息好,王嘉尔久违地晕了车。头晕目眩地栽倒在后座上,想吐的冲动蹿到嗓子眼,又被他强行压下。耳边呼啦啦吹起风来,像是他一次次翻着的跟头。

  哪里会有人真的喜欢做这样的表演。初时王嘉尔还能满足于观众惊羡的目光,然而他总是受伤,膝盖和脚腕都慢慢地开始不能承受,再接着击剑时期留下的旧伤又恶化。常常又疼又害怕,可是还是要一次次面带微笑,翻完了跟头还要记得找准镜头摆出虚势十足的表情。这是Got7的标志,是许多粉丝第一次认识他们的契机,所以他还要接着做下去,做到他们真正站上顶点,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为止。

  可是这条路还有多长啊。

  也不是没人能替他,严格说起来,极限武术是段宜恩做得最好,飞来飞去比他得心应手得多。然而那位哥哥不善言辞,他更不忍心将他硬生生推到镜头前,给他套上他根本就排斥的搞笑定位。更何况段宜恩受的伤也不少,每次现场LIVE的空翻,他都固执地抬着头看他,直到确认他平安落地为止。偶尔他去回看他们的节目,Jackson做着空翻的时候,Mark看着他的神情同他的别无二致。

  BamBam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体贴地没有再闹他,直到临下车了才把他摇醒。

  “Jackson哥这么累吗?”少年细细的手指头抚过他的眉心,将他皱起的眉头抚平,“不然今天我替哥多说一点吧。”

  “难得你这么积极。”王嘉尔还是提起一个笑容,给了BamBam一个拥抱。

  其他的成员们陆陆续续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他看见段宜恩最后一个下了车,一副不是很清醒的样子,又觉得有点愧疚。昨晚上他就那么睡着了,也不知道段宜恩陪他到了什么时候。

  “怎么呢你们又这么团在一起了?”林在范第一个走过来,手上还捏着一瓶水。

  王嘉尔把BamBam放开,迅速地抢了水,“Leader大人真好,还给小弟带水!”

  他往朴珍荣的方向跑了两步,像是提防着林在范要揍他,不管怎么说,最能制服JB的永远是Junior。倒是朴珍荣没想到似的,在他炮弹一样冲过来的时候被带得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拽着这个闹腾的香港小弟就削了两巴掌。

  “你说你自找的吧。”林在范把他从朴珍荣的魔掌里解救出来,“本来就是给你拿的,抢什么。”

  王嘉尔哈哈笑了两声,打开盖子猛灌了几口。他确实缺水,嗓子都快冒烟了,清凉的水也缓解了晕车的不适感,让他舒服了不少。

  林在范这个人啊,就是一个大写的矛盾。他天生的性子急躁,压不住火,按说从JJP时期起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这些年也该把他的棱角都磨圆了,他也确实长成了一个举止沉稳值得托付的好队长,偏偏三不五时的就要被弟弟们气得发作一次,好像他把所有的天真易怒不成熟都留在了一个角落里,不显眼却也没被丢掉。原先是练跳舞的,好好的B-Boy做到一半想要转行,然后竟然就真的进了大公司成了练习生,还真的以主唱出了道。最最奇特的是,明明一副大大咧咧的大爷做派,却又在不起眼的地方细致妥帖得要命。

  就好像他永远能记得给你带一瓶水,瓶盖都会先拧开再合上。

  “谢谢在范。”王嘉尔扑到林在范背上,把下巴搁到他的肩膀。

  林在范反手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顺完了毛才想起来,“Jackson我警告你啊,要叫哥。”

  “什么嘛,只比我大了两个月啊,不叫哥才比较理由充分吧。”王嘉尔嘟着嘴,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敲了脑袋。

  这样的对话出现得实在过于频繁,已经到了粉丝们都能为JB收拾Jackson而摇旗呐喊的地步。王嘉尔从他家队长的背上跳下来,抱着头想躲,正撞上跟在后头的金有谦,于是一溜烟躲到了忙内的背后。

  两个人绕着巨型忙内转了好几圈,直到朴珍荣过来拉开了林在范才作罢。王嘉尔气喘吁吁地勾过金有谦的肩膀,满意地拍了拍。

  “有谦米可真高啊。”

  那神情倒像是他把忙内拉扯到这么大似的。

  金有谦抿着嘴,把比他小只了不少的哥哥拉到身前环住。王嘉尔被他两手环得紧紧的,大型犬一般黏着,也就随着他去了。他对金有谦和BamBam向来是格外宽容的,忙内line的两个小朋友吃准了他没脾气又好说话,大概除了嘴上还叫他哥以外,再没有别的半分自觉了。

  “不热吗?”王嘉尔拍拍他身后的大型犬。

  金有谦摇头,推着他往前走,“就是想抱着哥。”

  “有什么好抱的。”王嘉尔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顺从地领着他往前走,没两步又想起来问,“有没有觉得哥变瘦了?”

  金有谦在他哥的腰上摸了摸,又往上一路摸过胸肌锁骨,最后在脸上揪了一把,这才冲他哥点头,软软的小奶音撒着娇,“内,哥真的瘦了不少。”

  王嘉尔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吃了豆腐,反手抓住金有谦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其实哪里需要这样确认,金有谦天天看着他有上顿没下顿,全队的个人的行程无数,运动量这样大,还节食,怎么会瘦不下来。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也不再是当初那样结实的身体了,王嘉尔在不停的消耗中渐渐消瘦,金有谦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大概只有哥哥们能想办法给他喂点东西下去,他说是不管用的,他和BamBam在王嘉尔眼里都还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们呢。

  【三】

  电台的录制相对来说还是轻松的,不过个把小时,又有队员们在身边,王嘉尔半软在凳子上,间或插科打诨几句。聊完新曲,说了近期的行程计划,接下来的无非是做做游戏爆爆料。

  “我们事先收集了Got7饭们的问题,成员们互相指,然后说理由就好了。”电台主持人果然开始宣布游戏规则。

  王嘉尔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勉强提起精神来。

  一开始还是比较正常的问题,诸如谁的力气最大,谁早上起得最晚。这些事先早已串好的答案甚至不用想,跟着齐刷刷指就是了。后来的题目走心一点儿,也无非是变成女生的话想和哪个成员交往。这种从出道起就开始回答的问题照样是粉丝们乐此不疲的源泉,每个人的选择是变了还是没变,说的理由是从始自终还是花样翻新,都有讲究。王嘉尔仍是得了最多票数,毕竟是一个脸上写满了有趣的男人。

  “那Jackson xi是怎么想的呢,你选了谁?”主持人便顺势提问他。

  王嘉尔指指金有谦,“我们忙内。”

  “哦,意外的选择呢,为什么?”

  意外吗?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从出道起就一直指着金有谦,从来没变过。可要说为什么的话,谁知道呢,他都记不得到底是公司安排给他们的设定还是他自己的选择了,反正一顿猛夸就是。

  “我们忙内啊,虽然年纪小,可是又高又帅,而且很会跳舞,所以很招女孩子的欢迎呢。”王嘉尔摆出一副迷妹的神情,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金有谦埋着头不肯吭声,大概还是害羞了,耳朵尖红红的。

  “好,那我们最后一个问题了。最近有什么没能说出口,觉得有遗憾的话想对哪位成员说的吗?一,二……”

  大桌子边一圈人乱糟糟地互相指,好像他们真的有那么多遗憾似的。王嘉尔兴奋起来,冲着成员们使眼色,于是最后呈现了一个完美的七人圈子。

  “内,现在现场的情况呢,Got7已经把自己围成一圈了,果然是个很有默契的组合啊。好,那我们从Jackson开始说起好了,Jackson xi指的是Mark xi,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嘉尔知道这时候的段宜恩一定在直直地看着他,这样的目光他很熟悉,但没一次能招架地住,只能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睛避开目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Mark哥一直很照顾我,但我从来没正经地说过感谢的话,觉得很遗憾。所以想借这个机会告白一下,Mark哥,真的很谢谢你。”

  “只有谢谢吗?”段宜恩笑着反问他。

  “哥,我爱你~”王嘉尔立刻比着手指头给段宜恩发射了一颗mini爱心,换来了同事们毫不犹豫的大声嘲笑。

  不过没关系,他看着段宜恩的笑容,从他的眉梢眼角里判断出他是开心的,于是他像是做完了件大事般松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

  “好的,那么Mark xi要跟谁说呢?”

  “荣宰。”段宜恩指了指他坐在他身边的崔荣宰,在他们主唱满脸的紧张里开了口,“觉得,虽然我是队里最大的,但是好像一直,没怎么能好好照顾荣宰,这点上来说,可能稍微有点遗憾吧。”

  “哇,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崔荣宰故作生气地冲着王嘉尔的方向抬起了下巴,“Jackson哥谢你照顾他,你又说很遗憾没照顾我,所以你是把用来照顾我的时间都拿去照顾Jackson哥了吗?”

  满堂哄笑里,王嘉尔迫不及待地去和段宜恩击了个掌,凑到麦克风前去自我炫耀,“荣宰啊,不要难过,其实Mark哥也没有照顾别的人,只照顾了我一个。”

  连坐在房间边上的Staff们都被逗笑了,主持人捂着嘴笑了好久才想起要继续流程,示意崔荣宰说话。

  “好的,那么在Mark哥和Jackson哥伤了我的心之后,我要和我们的妈妈,Junior,珍荣哥说一声,对不起。”崔荣宰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朴珍荣的手,“很早很早以前,我们宿舍分房间的时候,因为JB哥选择了和我一个房间,珍荣哥就落了单,因为这件事一直很遗憾呢。”

  朴珍荣立刻笑了起来,摇了摇崔荣宰的手,“哇,那我就顺着你说好了,我也因为这件事,对在范哥很遗憾呢。我知道在范哥呢,作为队长,想要照顾弟弟们,可是我也是弟弟啊,为什么不照顾我让我落单呢?”

  林在范立刻着急地想要解释,“诶,珍荣啊——”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朴珍荣打断他的话,“请问在范哥为什么没能体会到荣宰其实和我比较亲这件事呢?真的是很遗憾很遗憾啊。”

  林在范在弟弟们的起哄声里哑口无言。朴珍荣对他的狙击从来是弹无虚发,他只能调转枪头好教自己的高冷范不至于跌碎。

  “我对BamBam也有一些遗憾呢,不知道BamBam自己能不能体会到,最近你的撒娇是不是有点儿多了,不是号称要丢掉可爱的定位吗,为什么无法放弃撒娇呢?”

  无端被diss的BamBam不甘示弱地反驳,“明明是你们一直觉得我可爱,我很无辜的啊,我其实已经长得很高了,可是在你们的眼睛里好像我还是那个坐在哥哥姐姐们腿上吃着冰激凌的小孩子一样。”

  “哇,这是在diss我吗?”很久没长高了的王嘉尔表示无论如何要插上一脚,愤怒状地把帽子摘下来摔在了桌上。

  “你就行行好坐着吧。”主持人安慰地拍拍王嘉尔的肩膀,“好了,下一个。”

  BamBam凑到麦克风前,“我和有谦是亲故,又是Roommate,原本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是一起做的呢,不过最近有谦好像有对我隐瞒了什么,我暂时没发现是什么事情,但是很奇怪的就是有这种直觉呢,所以觉得遗憾。”

  “哇,说直觉这样子的话也行吗?”有谦摆出无语的脸,“你是没话找话吧。”

  “看起来有谦米不打算坦白呢。”王嘉尔趴在桌子上兴奋地晃着腿,看热闹不嫌事大,“到底是有什么隐瞒的事呢,请说出来吧。”

  “Jackson哥最近一直这样,无视我的话,真是完全不考虑我的心情呢。对这样的Jackson哥,我真的是很遗憾。”金有谦可怜巴巴地诉苦,憋着嘴看他。

  王嘉尔愣了愣,倒是难得地反省了一下,“有谦米是觉得哥最近对你的关心少了吗?”

  “嗯。”金有谦这会儿像是完全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摆出一张求关注的脸来,“哥也要多多地爱我才是呀。”

  王嘉尔迅速地认定了金有谦这小子又是在逗着他玩呢,这小子明明是忙内却长成了团霸这件事怎么想也有他一半的错,于是毫不留情地动手,“哥对你的关心哪里有少,哥每天每天都在关心着有谦你呀!”

  金有谦抱着头躲避他哥的追杀,成员们过来拉的拉,闹的闹,现场乱成一团,连告别的话也没能好好说上。

   那时候的王嘉尔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端罢了。

  他也绝对不会知道,那些话,最后一句一句竟成了他们的魔怔,在那个猩红的夜晚,成为谁都无法逃离的噩梦。

  【四】

  因为个人行程结束了的缘故,王嘉尔久违地好好过了段集体生活,以至于当经纪人把他单独叫出去时,他还以为又要被赶着去上什么综艺节目。

  “路荣哥,我们最近的曝光率还可以吧,怎么又有活儿啊。”他嘀嘀咕咕地抱怨,不愿意和他相亲相爱的成员们分开。

  “别说得好像你不喜欢一样。”朴路荣带了他们这么久,自然知道这小子的个性,出去撒着欢儿的时候能不能记得回来都是个问题。“不过你们最近确实还可以,也没什么合适的节目,我找你是另外的事情。你上次收到的那封信——”

  王嘉尔迷迷瞪瞪地瞪大了他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找,找到了吗?那个很可怕的鸽子……”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且那封信没有署名,怎么最后会到你手上也很奇怪。不过你放心,公司已经加强了安检工作,我也会留心的,你别害怕就好了。”

  “我怕什么呀!我可是男人呢!”

  王嘉尔嘴硬地逞强了几句,就被经纪人拍着肩膀放回了客厅。

  成员们都在,三三两两地坐在沙发上,大概是刚刚猜拳决定了洗澡顺序,等他回来就哄笑了起来,叫嚷着因为他错过了猜拳所以要排在最后。

  “最后就最后,我警告你们啊,每次都是这样的情况,你们抢在我前面洗,还要在节目里说我不洗澡。我只是洗得晚好吗!而且这怪谁啊!”王嘉尔恨恨地撅嘴,一屁股在BamBam身边坐下来。

  BamBam笑着环上他的肩膀,俏皮话才说了一半,又疑惑地摸了摸他的背。

  “Jackson哥,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很热吗?”

  “还是被路荣哥骂了?哥,我帮你骂回去!”有谦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往后一仰就能靠到他的腿上。

  王嘉尔反手摸了摸,发现背上确实被汗洇湿了一片,这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早已一身冷汗。不过这话可不能放在两个忙内面前说,他便轻轻踹了一脚有谦,故作夸张地反问他,“胆子大了啊,路荣哥也敢骂回去。而且在你心里,哥就是应该被叫出去骂的是吗?!”

  对长得实在太快的金有谦来说,他哥这一脚踹得简直是挠痒痒,他便舒舒服服地连脑袋都枕到了王嘉尔的腿上,“才不是呢,是我在关心哥呀。如果是为了Jackson哥的话,我会骂回去的。”

  “要你关心!”王嘉尔嘴上嫌弃他,手上却自觉地给他家忙内整理起刘海来了。

  “那路荣哥找你什么事?”林在范正剥着一个橘子,头也不抬地问。

  王嘉尔顿时语塞。他不知道林在范为什么突然好奇心旺盛了起来,也没意识到从来是他回来便将谈话内容添油加醋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所以这次难得的沉默自然引起了队长的在意。但是林在范这一问,不仅仅是围在他身边的BamBam和有谦,连坐在另一边的朴珍荣他们都一起看了过来。

  要说吗?王嘉尔又动摇了。他先前选择了对段宜恩隐瞒,现下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下去了。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段宜恩,你不说就不问,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在Got7里从来不缺。

  “也没什么,就,嗯,表扬了我一下。”王嘉尔扛不住就只好支支吾吾地瞎编。

  “表扬?”林在范连橘子都没捏住,手忙脚乱地拯救快要滚到茶几另一边的橘子。

  “不能表扬我吗!我之前的节目收视率挺好的!”王嘉尔大声地掩盖心虚。

  “可是Jackson哥,那是一个礼拜前的节目了啊。”BamBam表示不解,“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表扬你。”

  “我怎么知道,不然你自己去问路荣哥。”王嘉尔伸手将终于掉下茶几的橘子接住,掰成几瓣,将一瓣塞进了BamBam嘴里,“你就吃着吧你!”

  橘子很甜,他塞了满嘴来拒绝说话,还眨巴着眼睛看林在范,示意他家队长再接再厉,多多服务群众。林在范给他剥了两个以后才发脾气,放下还未完的对话,追着王嘉尔绕了三圈客厅才作罢。

  大约是睡前闹得太厉害的缘故,困意也来势汹汹。王嘉尔洗过澡,坐在床沿上拿着毛巾要擦不擦的,哈欠倒是打得勤快。段宜恩向来是比他早睡的,今天却一直亮着灯,抱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还不睡吗?”王嘉尔厌倦了擦头发的机械动作,大咧咧地把毛巾扔到桌上。

  段宜恩转过头来看他,电脑屏幕的光照得他的脸庞发青,倒不是不好看,Mark那张脸总归是好看的,只是那青色无来由地让王嘉尔瘆的慌。

  “快睡觉啦,你今天怎么一点不困。”

  段宜恩从善如流地关了电脑,却又转个身坐到他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嘉尔当然看出来了,但他没问。不敢问也不能问,段宜恩在这儿等着他呢,要是他递出这个话头,那别说是恐吓信了,估计连他十年前做过的梦都能被段宜恩套出来。段宜恩知道王嘉尔很多很多秘密,大多数是王嘉尔说到兴头上漏出来的,往往只要段宜恩凑近些,看他看得认真些,表现得感兴趣些,王嘉尔什么都会说出来,一股脑儿地全部倒给段宜恩听。可是话题开启者一定得是王嘉尔,要是这对话开不了头,那段宜恩就永远是那个寡言又温柔的段宜恩。

  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王嘉尔似乎让段宜恩不怎么习惯,不过好在两个人之间沉默的氛围也不会尴尬,段宜恩伸手拿了毛巾,给他擦头发。

  男孩子的头发不长,即使之前还在滴着水,没几分钟也干得清爽。段宜恩扒拉了一会儿,就停了手,终究只是说了一句,“嘎嘎,晚安。”

  “嗯,晚安。”王嘉尔慢吞吞地把自己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段宜恩关了灯,房间里暗下来,再没有任何动静。

  【五】

  终于收到第三封信件时,王嘉尔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了。惊吓当然还是有的,他已经不敢拆开看了,但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安心,大约是对于这事儿肯定没完的预感太过强烈,以至终日提心吊胆,反而在看到实物时松了一口气。突破了公司和经纪人的层层关卡,被夹在粉丝们热情的礼物里,恐吓信第三弹依然是没有署名的牛皮纸信封,但是王嘉尔知道,一定是它。

  做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王嘉尔才敢翻开画作。勉强能看得出,依然是一只鸽子,然而这次的画不复之前细腻到令人不适的写实,一大片的红色颜料里羽毛落满纸面,鸽子的躯干被拆分得七零八落,被拧下的头颅孤独地躺在信纸的顶端,旁边落了一行小字——

  王嘉尔,我爱你。

  他扔了信纸冲进卫生间,撑着洗手台干呕出声,然而从早上起就一直保持着空腹,他除了混杂着胃酸的清水外没能吐出任何东西。

  喉咙被酸液刺激得生疼,手上又失却了支撑,王嘉尔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地板上很凉,他知道如果再不起来肯定会生病,可他该死的就是没有丝毫力气。头在剧烈地疼,但是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副血淋淋的画作,被肢解的鸽子向他诉说着爱语。

  上一封信还凶狠地叫嚣着让他去死来着,而明明应该是用来表白的甜蜜字句放在这样残忍的画作里,王嘉尔无论如何也只能读出满满的恶意。

  这一定是个变态,他想。

  但是这个变态除了有高超的画技和不正常的神经外,还有办法一次次将画准确无误地送到他的手上。他是怎么做到的?除了信,他是不是还能做到更多?他能看到这里吗,看到他们的生活,仔细地寻找着漏洞,分析然后策划,最后将他的恶意摆到王嘉尔的面前。

  又或许,那个变态现在就在看着他,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窥探着,欣赏他的崩溃,为他脸上露出的每一个绝望表情沾沾自喜。

  思虑至此,王嘉尔几乎连躺着都不敢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疼痛让他生出几分清醒,这才能硬撑着起身。成员们都不在,屋子里清静地吓人,未关好的窗户里飘进几丝雨来,天色竟已经暗了。他匆匆地关好了每一扇门窗,拉紧窗帘,不留一丝缝隙。屋子里没有开灯,空气在黑暗环绕下显得特别凉。王嘉尔摸黑回到房间,蹲下身子摸到那张掉在地上的恐吓信。

  消失的视觉竟然给了他安全感,他捡起信纸,对折,撕开,再对折,再撕开,直到那副血腥的鸽子在他手上变作一堆碎片。或许这只是将鸽子又肢解了一次而已,他不无恶意地想着,然后将手上的纸屑重新放回信封里。

  要找个机会扔掉它。王嘉尔打定了主意,把信封装进他衣架上的第一件衣服口袋里。他仍然不可避免地对公司起了疑心,甚至也不打算再去向经纪人报告,谁知道朴路荣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呢,毕竟礼物都是经他的手送过来的。也许上一次他那样害怕又慌张的样子已经逗乐了他,所以才会有这第三封信件。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确认信封好好得装进了衣服口袋,不会露出半分,这才钻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上头,睡着了。

  或许做了噩梦也不一定,睡得并不踏实,但也没完全地醒过来,就一直维持着梦境边缘的状态。他好像看见有无数的鸽子在天上飞着,羽翼拍打出扑棱扑棱的节奏。有一些鸽子落到地上,啄食着满地的食物,然而地表是红色的,黏腻的血液里浸泡着无数的鸽子尸体。还活着的鸽子撕开它们的同类,坚实的喙沾染着肉沫血液,然后它们的脑袋被无形的力量拧断了脖子,死亡的阴影印刻在它们空洞的眼里。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他正身处梦境,却被迫一直看着,只是看着,不能言语,不能动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嚷嚷得他头疼,于是他抱着膝,把脑袋埋得更深。却随即有一股力量分开他紧束的身体,在他反抗前将他拖出了梦境。

  他猛地醒过来,反手握住放在他脖子边上的东西,力气大得吓人。但直到狂奔的心跳终于在胸膛回复它原本的速度,他才意识到他抓着的是一只手臂,而耳边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响是BamBam的惊呼。

  “Jackson哥!你快点松开啦!有谦的手要断了!”

  “BamBam,没事的,现在Jackson哥已经没力气了,只是抓着而已。”

  金有谦安慰着他的挚友,把手臂抽出来给他看,但是重获自由的手臂上一圈儿红印,触目惊心。

  “有谦?”王嘉尔艰难地想要坐起来,但是他家忙内立刻伏下身来,把他压回床上,甚至不忘记帮他揪好被角。

  “Jackson哥,你生病了。”BamBam凑到他的床头来,手上还拿着一块冰凉的毛巾,一点一点将他满脸的汗擦净,“我们回来得太晚了,也不方便带你去医院,好在你半夜就退了烧,现在觉得怎么样?……你真是吓死我了,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说,难道把自己团在被窝里就能好吗……Jackson哥还一直说我们小,明明你才是小孩子的样子,一点也不懂照顾自己……珍荣哥说冰箱里的东西都没少,你是不是又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样节食太过分了吧……”

  王嘉尔无比痛苦地想着,BamBam的话唠到底是天赋还是随的他。还带着些许泰国口音的韩语一串串地在他耳边响起,然后左耳进右耳出得没留下任何印象。肯定是因为生了病,所以他才听不懂韩语,王嘉尔挫败得又想往被窝里钻,然后又被紧紧盯着他的金有谦抬住了下巴。

  “哥你别往被子里面钻了,你要呼吸的呀。”

  金有谦说话的表情很认真,没有笑意的眼睛里满满的担忧,嘴角撇下去,一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王嘉尔最怕他哭,这会儿躺着不好去摸他的脑袋,只好用下巴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他眯着眼睛笑,试图安慰他的两个弟弟,“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没死,急什么。”

  BamBam立刻叫了起来,“Jackson哥你说什么呢,哪有什么死不死的!”

  更慌里慌张的是金有谦,他几乎是立刻扑到了王嘉尔的身上,紧紧抓着他两侧的肩膀,将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

  “有谦,有谦呐。”

  王嘉尔动弹不得,只能低声喊着他的名字。但不过片刻,他裸露着的脖子已经感受到了滚烫的泪水。

  “哥,拜托……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永远不要说这样的话……”金有谦哽咽着,他不想在王嘉尔的面前哭,但他忍不住,只好更紧地抓住他,好像抓住浮世间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如果没有哥的话,我也……”

  “说什么呢,金有谦!”王嘉尔也急了,但他还在生着病,哪里还有推开金有谦的力气,只好给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BamBam使眼色。

  BamBam跑了出去,不知道去向谁求助,厅里立刻传来他慌不择路时带翻杂物的叮当声。

  禁锢着他的力道没减,落在他裸露皮肤上的泪水也没有停下来的势头。王嘉尔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好让他拥抱一下他受了惊吓的弟弟,给他一点安慰,如同他往常做的那样。

  仿佛忘记了他自己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人。

  【六】

  林在范是被BamBam喊进屋子里去的。

  彼时他和朴珍荣两个人正在厨房,瞪着锅子里慢吞吞煮着的麦片粥,因为不知道王嘉尔什么时候能醒而心烦意乱。BamBam冲进来时连门都没敲,拖了他就往外跑,以至于他手上还捏着一个煮粥的大勺子。

  王嘉尔躺在床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林在范哪里还能顾上BamBam在说什么,他单手就将趴在王嘉尔身上的忙内拎起来甩到一边,给了那个还红着眼睛的大型犬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顺势坐到了床边。

  “好点了吗?”他问了一句,但显然也没打算听王嘉尔自己回答,手已经摸上了额头。

  没力气的王嘉尔很乖,湿漉漉的刘海被撩起来,好像还贪恋稍凉的温度一般蹭了蹭他的掌心。

  “要吃点东西吗,珍荣那边应该快好了,煮了一点粥。”林在范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举着勺子,颇为傻气地挥舞了一下。

  王嘉尔没忍住笑了起来,嘴角挂起两个可爱的小括弧,随即又立刻转为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去一般的气势。林在范手足无措地给他拍着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王嘉尔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咳咳,我没事。”

  “你这样都叫没事的话,要到什么程度才是有事?”林在范厉声反问他,但话一出口,又立刻意识到语气太凶,于是尾音立刻降了调,软得几乎不像他。

  王嘉尔还是笑,弯着眼睛去抓他的手,“那好吧,告诉我珍荣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你还有胃口吃东西吗?”林在范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是确信他真的已经清醒,比起睡眠更重要的是补充体力,于是起身去给他拿了两个抱枕放在床头,又指使着BamBam把他小心地扶起来。

  “你哥是玻璃吗?又不会碎,做什么这么小心。”王嘉尔的嘴大概是永远不会闲着了,生着病的当口还要跟BamBam斗嘴。

  “哥也要让我哭一次才安心吗?”

  BamBam不接他的茬,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靠枕坐好。

  “一个两个的火气都这么大,啊,忙内line是要翻天啊。”王嘉尔感叹着,又朝着站在角落的金有谦挥挥手,“有谦米?还生气呢?”

  抽抽搭搭的少年已经抹完了眼泪,这会儿正紧紧抿着嘴巴,一副不打算理他也不打算走的架势。

  好在朴珍荣很快就带着食物过来了,炖得烂烂的麦片粥里加了一点儿蜂蜜,呈现出漂亮又温暖的金黄色。王嘉尔稀里糊涂地喝了一碗,也没觉得烫也没尝出什么味道,他觉得大概他的舌头是麻木了,但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几乎是立刻有了满足感。

  “谢谢珍荣,再来一碗。”他把吃干净的碗还给朴珍荣,咬着勺子请求道。

  “怎么生病反倒变得有胃口了。”朴珍荣接了碗,不放心地也摸了摸他的额头,

  王嘉尔笑嘻嘻地说,“因为现在不用减肥啊,大概生一次病得掉好几公斤吧。”

  “你还得意起来了。”朴珍荣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拿着碗出去了。

  得意吗?说不上来,王嘉尔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粥渍,他没有尝出蜂蜜的甜味,只有细微伤口里莹莹回绕的铁锈味道,因为缺水而干燥起裂的嘴唇正以剧痛回报他。他记不起来从什么时候起被要求减肥,其实本来也没有被多么郑重地要求,依稀记得是社长在某一次看他们表演后随口的一句“Jackson更瘦一点的话好像更上镜”。就是这么一句话,他再没能好好得吃过一顿饭,加上日益繁忙的行程,体重迅速地掉落。

  饿着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好转移开身体不甘的抗议。他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个子不够高,体态也不够修长,皮肤管理从来没有到位,脸也不好看。和漂亮的成员们比起来,谁会看得到这样的Jackson呢?能够补足的,也只能再减减肥,也许再瘦一点,只要再瘦一点……于是没有人知道要减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包括他自己。

  大概现在是应该停止的时候了,王嘉尔闭着眼睛想。他其实从来都知道的,不过一个借口,好让自己显得一直在努力罢了。他付出的代价着实有些大,病症的阴影悬挂在他的头上,他第一次真的感到力不从心。而所有能得到的回报,他甚至有些好笑地想着,所有的回报是血腥又残忍的恐吓信,除了这些他什么也没得到。

  林在范推门进来,轻声地问,“又睡着了吗?”

  “没有。”王嘉尔睁开眼睛,看见朴珍荣跟在林在范后面,手里拿着半碗粥。

  “你不能一次吃得太多,这些就够了。”朴珍荣把碗和勺子递给他,“吃完了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我不会掉下床的,为什么要陪?”王嘉尔有些好笑。

  “怕你又烧上来。”

  “诶,我哪里有这么虚弱,现在已经好多了。”王嘉尔三两口喝完了粥,抹抹嘴巴就开始赶人,“都回去吧,为我一个把你们都累垮了可不行。”

  “我先睡过的,之前是有谦和BamBam守着你呢,现在换我。”朴珍荣很坚持,把其他几个一步三回首的推出门去后,自己留下了。

  王嘉尔知道他这位同龄的朋友在温柔的外表下有一根完全讲不通的固执神经,只能作罢,“那你不然去拿本书在这儿看吧,我有灯也睡得着的,你没人聊天多没劲。”

  “看什么书,我看着你就好了。”朴珍荣一口回绝了。

  虽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对朴珍荣妥协才是上策,王嘉尔乖乖地钻回了被窝,把被子拉到鼻尖,只露出两只眼睛。他其实还有些害怕睡着,怕被拖回噩梦里。

  “你又不要呼吸了?”朴珍荣斜眼看他。

  王嘉尔眨巴眨巴眼睛,拉了一点儿被子下来,“珍荣,我怎么一直没看到Mark和荣宰?”

  “还在睡。”

  “诶?今天没有行程吗?”

  朴珍荣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你先告诉我你以为现在几点。”

  “嗯,早上……八点?”

  “下午了,你睡了快一天一夜。”朴珍荣看不下去,伸手利落地给他整理好被子,被沿拉到下巴下面,脖子两边塞好,密不透风,“我们昨天回来的时候你就团在被子里面,烧得整个人都糊涂了,怎么也喊不醒,又是半夜,只能先给你喂药。好在很快就退了烧,Mark哥守了你一晚上,早上是荣宰替的,那小子头一次起那么早,也是积极。现在两个人都在补觉,估计到晚上才会醒。”

  “啊?”王嘉尔呆呆地张着嘴,他没想到所有人围着他转了一天,也没想到他睡了这么久,难怪把金有谦都急哭了。

  “别啊了,你到底要不要睡了?行,我还是一口气全交代了吧,你怎么这么烦呢。”朴珍荣抬手把灯关了,拉好了窗帘的房间很暗,分不出是白天夜晚,“经纪人早上过来的,我们今天本来就只有一个杂志通告,往后推了几天也不碍事,接下来的行程也都会安排好的,该跑的我们都会跑,你只要快点好起来就行了,别操心。”

  “好。”

  “快睡吧。”朴珍荣说着,凑到他的面前来,黑暗里他的呼吸清晰可闻,“给你一个healing kiss。”

  一个很轻柔的吻落在王嘉尔的眼皮上,他本想说点什么,但在那之前就坠入了梦乡。

  【七】窥探者

  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鬼。

  一只被欲望驱使,没有良心的鬼。它蛰伏在我的心上,不动声色地窥探,把邪恶的气息悄悄塞进我的血管,再顺着血液填满身体。我的每一次呼吸都被打上痛苦的烙印,活着的每一秒,都只是在增加我的罪。

  因为王嘉尔生出的鬼。

  因为想得到王嘉尔而生出的鬼。

  因为得不到王嘉尔而生出的鬼。

  他在我的面前笑,他搭着我的肩,他拥抱我,他喊了我的名字。他有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装过我,我的倒影在甜得像蜜的瞳孔里活着。于是我沦陷,被拖进爱他的漩涡,为他的每一个眼神而疯狂。

  可是他也对别人微笑,他挽别人的手,他和很多人拥抱,他的嘴唇里吐出过别人的名字,他让很多人住进他的眼睛。于是我嫉妒,嫉妒得发狂,心里的鬼被放出囚牢,张牙舞爪,面目可憎。

  我有多么爱他呀,我整个的人生在遇见他之后才有了意义。曾经我以为的所有心动都不过是幻觉,直到我见到他,直到我爱上他。我的心脏那样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耗尽浑身气力般地跳动着,他向我走来的那一刻,我幸福得可以马上死掉。

  我愿意为他死掉,我是真心的。

  可是不能说,千万不能说。这是一个秘密,肥皂泡一般脆弱,却有着堪比炸弹的威力。我守着它,克制着自己不能戳破,又无比渴望能与他一同死去,拥抱着葬进同一个坟墓。保守这个秘密过于痛苦又过于甜蜜,日日夜夜的煎熬终于让这个珍贵的秘密长成了鬼,也让我变成了这副见不得光的丑恶样子。

  我把第一封信放进他的房间,塞在他珍贵的礼物们中间。他会看到吗?那些可恶的,妄想着与我分享他的人送来的礼物们,在此刻变作我所有痛苦的完美包装。我踌躇又踌躇,细致地观察着他眉眼间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可是他毫无反应。

  该死的,毫无反应!

  他总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感受不到我的心。我爱得那样卑微,只能可怜地、小心翼翼地拜服在他的脚边,只配得上亲吻他行走过的土地。他的哭,他的笑,他的快乐,他的悲伤,他的一切,我都参与不到其中。我那样乞求着,奢望着,最后统统变作无望的绝望。

  我不甘心。我怎么会甘心!我不在乎被鬼完全地掌控,我宁愿沦为欲望的傀儡。

  只要能得到他,哪怕是一瞬,得到完整的他。

  完整的王嘉尔。

  不是那个镜头前的Jackson,包装出来的性感,设定里的虚势,被无限放大的艺能,围绕在万千目光里的那个人不是真实的王嘉尔。我让尖刀深深扎进鸽子的身体,如同扎进他的身体,那具被一万双眼睛视奸过的身体。

  多可悲。

  那些所谓的饭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对他的渴望,她们尖叫着,呼唤着他的名字,而他竟然从不吝啬回应。撒娇也好,装酷也罢,他什么都会做,像个卖弄的小丑一般,只为了博人欢笑。

  那我呢?

  清醒的,无望的,悲切的,只看着他的我呢?

  人和鬼其实本没有区别吧,就像爱能变成恨,保护和伤害总黏连在一起。我把第二封信寄出,夹带着我此生所有的恶意,那一刻的畅快可真痛快,非要形容的话,大概能等同于我终于在他面前直起身来。

  直起身来,带着我满身的黑暗,和一颗从恨与恶里捞出来的心,献给他。

  那天他的疲惫,我肯定那是因为那封信,因为我。他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惶恐,因为旁人的每一个触碰而神经敏感,更好笑的是,他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回程的路上,他坐在我的身边,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睡着了。他大概以为在我们身边是绝对安全的吧,所以才能睡得那么无知无觉,连我盯了他一路也没发现。

  他睡得那么沉,微微张开的嘴里吐出绵长的气息,像是诱惑着我犯罪的鬼。或许那本来就是我心里的鬼也不一定,我悄悄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借着车里昏暗的光线掩盖我的毫不餍足。

  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我是幸福的,幸福得几乎要让我忘记我心里的鬼。王嘉尔的毫不设防,王嘉尔的全然信任,都只给了我们而已,几十万里的六个人而已。然而车一停,车门被打开,我在那一刻又听到了鬼的低吟。

  六个人,六分之一,就能知足了吗?只有六分之一的王嘉尔,你甘心吗?

  我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的头,手掌在他的脸上流连不去。他还没有醒,我心知肚明,白天的惊吓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在微微发酸的悔意里升腾起的,却是滔天的成就感。让他变成这样的人是我,主宰他情绪的人是我,真相攥在我的掌心,只有我一人知道而已。

  “你先回去吧,我来叫醒他。”

  又是这个声音。我皱起眉头,却只能匆匆撇过脸去掩饰情绪。另一双手接替了我的位置,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拍打着。

  “嘎嘎,醒醒,上楼再睡。”

  我跳下车子,把他们一起留在身后。我没有把握藏好我的表情,只能再次躲回暗处,任由嫉妒淌遍我的每一寸皮肤。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人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战胜,只能狼狈地逃窜。

  我咬紧牙关,恨不得将他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碎,抹掉他在王嘉尔心里的所有存在。太狡猾了,也太不公平了,就凭着他先遇见王嘉尔,就注定了我先输一城。

  不过我不担心,我将他的弱点看得透透的,他的温柔又叫优柔寡断,他的沉默又叫总失先机,他不开口,他想要当个守护者,就注定没法成为王嘉尔的唯一。

  要怎么笼住一只翩飞的蝴蝶?

  段宜恩关不住王嘉尔,他就只有一个惨败的结局。

  我舔了舔指尖,想起王嘉尔的嘴唇,晶亮的眼眸,想起他皮肤的每一丝触感,从喉咙里逃逸出的每一声呻吟,我胃里所有的蝴蝶都在横冲直撞,叫嚣着他的名字。我悄悄地安抚着心里的鬼,将第三封信放下。

  我要你的七情六欲,生死轮回,皆是为我。

  哪怕我只是一个窥探者。

  第一章 窥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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